学习华为IPD变革如何避免失败(七)——步步惊心
空中飘着小雨,落在路人的脸上,绵柔而舒适,让人有一种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感觉。
但是王晓彤的心里却五味杂陈。
张笑天讲的越深入,王晓彤越心惊,到后来后背不禁冒凉气了。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公司做IPD变革,其失败不也是这样吗?自己很有危机感,但是下属有吗?自己的一众高管有吗?恐怕是没有。
虽然他们有时也抱怨研发和市场脱节,跨部门沟通困难,新产品开发周期长,迟迟上不了市,但实际上抱怨是抱怨,危机感是危机感,大家没有真正的紧迫感,大家汇报的时候经常说:目标达成率90%或者是100%,说的好像提高市场占有率不是他们的目标似的。
每次经营会议王晓彤提到这些的时候,高管们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,但是每个人的脸上的神情都写着:我在这个行业都十几年了,这是我们的行业特点,我们是存在一些问题,但是我们的同行不一样存在问题吗?在这个行业里,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,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?
尤其是营销负责人李德总,平时对产品,对研发意见最大,但真正进行变革了,经常以各种理由不参加IPD的变革研讨,还经常说:IPD不是以客户为中心嘛!客户过来,我总不能不陪吧。
王晓彤有几次都想和李德摊牌了。但是李德既是公司股东,位高权重,又善于拉拢人心,一旦真动他,以他强势性格,要么摊牌,要么拉队伍去竞争对手那里,不管哪种情况,对公司是一个巨大的伤害。这件事情让王晓彤感觉很棘手。
张笑天看出王晓彤在思考,静静的陪她散步。在自己公司变革都这么难,对于华为200多亿的规模,变革就更难了。
想到此,王晓彤问:“那么任正非是如何营造紧迫感的呢?”
看见王晓彤蹙起眉头,张笑天说“《孙子兵法》里有句话叫做:君子善假于势,不苛责于人。
任正非是一个造势高手,他经常是通过“演个节目”来驱动大象,从而使“让他变”变成“他要变。”
“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清楚了,为了让大家统一思想,任正非甚至开了一个几千人的大会,大会的主题叫【从泥坑里爬出来就是圣人】,把由于工作不认真、测试不严格、盲目创新等产生的呆死料、单板器件、为了去现场救火产生的机票,用镜框装裱起来,作为“奖品”发给几百名骨干,你想想这种对大家心理的冲击和用PPT强大的逻辑让大家重视哪个更有力?”
王晓彤说:“当然是前者了,如你前面所讲的理论,我们用PPT也好,用数据也罢,打动的是骑象人,却没有打动大象,基于事实的数据和强大的逻辑可以让大家点头称赞,却不会行动,要想让大家行动,就得打动大象。”
张笑天对王晓彤竖起一个大拇指,没想到王晓彤的概念能力这么好。
“你说的很对,很多人认为改变发生的顺序是分析——思考——改变,但实际上在几乎所有的成功变革案例中,改变发生的顺序是看见——感觉——改变,无一例外,就像你劝一个人不要熬夜一样,你一再和他讲熬夜的坏处,是改变不了的,他难道不知道熬夜的坏处吗?他当然知道,但是没有触动大象,他是做不出改变的。”
雨慢慢停了,风吹过,带来泥土的清香。
王晓彤陷入深思:微码公司进行IPD变革失败,不也是这样吗?顾问一上来进行调研,然后几百页的PPT分析演示,其实都是在进行分析——思考——改变;没有触动大象,虽然员工嘴上说好好好,身体却很诚实。
王晓彤忽然想起在大学的时候,希斯兄弟来普林斯顿做报告时讲到的一个故事:
即便是在21世纪的今天,世界上仍有很多落后国家没有解决随地大小便的问题,我们中国现在关注的污染问题都是工业污染,而在那些国家里,最大的污染源就是人。
1999年,国际组织给孟加拉国提供援助,在各个村庄都盖好了公共厕所,这本来是好事,但问题的关键,不是有没有公共厕所,而是当地人就是不爱用厕所。
那时候孟加拉乡村的田间地头、路边、甚至是住宅周围,到处都是人的粪便,粪便特别容易传染疾病,可是当地人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,给他们修建的厕所,他们有的只是偶尔用用,有的干脆给当成储物间用,有的村民说这个厕所比他们家的房子都漂亮,怎么能在里面大小便呢。
这种局面,社会学家有个专门的名词,叫“社会规”,如果这个社会中人们平常就是这么做的,那大家就会认为这么做就是对的,你想要改变可就太难了。
那么该如何破呢?
这时候,有一个国际组织,就帮着孟加拉国解决了随地大小便的问题,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随地大小便的比率从38%降到了1%。他们的做法,是派人深入到田间地头,去给村民“演个节目”:一个衣着不俗的外地人来到村里,他这里走走那里看看,专门查看地上的粪便,还不断询问村民有关粪便的问题,村民一看这人挺有意思,慢慢地聚集在他身边。
这个人把村民召集到一起,挂起来一张村子的地图,让村民帮着用黄色标记可能会出现粪便的位置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,结果是整张地图基本上都变成了黄色,村民也感觉不太好意思,但是演出才刚刚开始。
这人拿出一个非常干净的水杯,往里面倒了一杯清水,然后他问村民们,谁能喝这杯水,围观村民们都表示愿意喝,接着,这人拔下了自己的几根头发,走到附近的一坨粪便处,用头发沾了点粪便,然后头发在水杯里搅了搅,他又问道,现在还有谁愿意喝这杯水,没有一个人愿意喝。
于是他问村民,你们知不知道苍蝇有几条腿?村民回答说有六条腿,他接着说,那么当苍蝇的脚在粪便上停留一会儿的时候,苍蝇沾的粪便多还是我这几根头发上沾的多?如果苍蝇刚刚在粪便上停留过,接着又飞到你家里,在你吃的食物上停留了一会儿,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这意味着你们在吃全村人的粪便。
村民一听受不了,当场表示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,以后再也不要随地大便了。
现在想想,这个故事的关键:难道村民们以前就没想过“吃粪便”的事儿吗?难道他们不知道苍蝇飞来飞去很脏吗?其实大家都知道,只是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这个问题。
如果有问题而没有“看到”,那么修厕所就是给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提供的解决方案。
这和IPD变革是一样的,难道大家不知道研发和市场脱节,跨部门沟通困难,新产品迟迟不能上市,好容易上市了却不是市场所需要的,质量不稳定,研发忙于救火,疲于奔命却劳而无功,……企业的人当然知道,就像孟加拉的村民知道,苍蝇飞来飞去很脏一样,在“吃粪便”。
但是大家从来没有真正“看见”这些问题。
如果组织还没有真正“看见”问题,那么实施IPD变革就像给村民修厕所一样,最终修好了,却流于形式,没有人用。